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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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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“沒用的賤蹄子,洗個衣裳怎麽那麽久,地也不掃,豬也不餵,哪裏浪去了?”夏春花拿著根枝條,一邊說,一邊兇神惡煞地抽打著傅思年。

傅思年瘦瘦小小的一個人兒被她按住肩膀,躲都沒法躲。

這事說起來也怪不得傅思年。

朔風凜冽的清早,設若換作是在現代時,她還不一定起得來。但無奈誰叫她莫名其妙穿越到這戶貧寒的農家呢。一起床,她就吃力地端著比她身體大好幾倍的木盆,搖搖晃晃地到村頭的小河邊洗衣服。河水冰冷刺骨,她又是怕冷的體質,腫得跟胡蘿蔔似的小手一碰到水,又癢又疼。沒過一會兒,十根手指頭全都凍僵了,洗衣衫的速度難免就慢下來。而且好幾件都是原身幾個皮哥哥的衣衫,臟得跟泥地裏滾過似的,不用力搓根本就洗不幹凈。即便困難多多,但她還是咬著牙堅持洗完了。為的就是免頓打。

哪想這原身的親娘是個不講理的,不管三七二十一,抽著枝條就打。

村裏貧戶人家,也沒棉襖穿。傅思年就套著兩件不合身的破舊單衣,被枝條抽打在後背上,火辣辣地疼。

吃不飽穿不暖不說,還整天挨打。

她這是穿到什麽破地方了啊?

別的穿越女,要不穿成貴女,吃香喝辣,還和皇親貴胄談著甜甜的戀愛,羨煞旁人;要不就穿成村裏貧家女,爹疼娘愛,於是白手起家,帶著一家人發家致富。到了她這邊,怎麽就那麽慘啊!

這還是人過的日子麽?

但原身的那些小姐妹卻不這麽想,她們早已習以為常了。

當她說:“怎麽家務活都是咱們幹啊,咱們還不到十歲,營養不良跟個小蘿蔔頭似的,還要幹那麽重的活,哥哥們怎麽都不用做?這不是重男輕女是什麽?”

小姐妹們嚇得不輕:“你……你怎麽敢說這些話,父母生養我們一場,幫忙做點事是應該的啊。為人子女的,就是要孝順父母啊。”

她伸出自己十根生了凍瘡的手指頭:“你們看我的手,凍成這個鬼樣子。再這樣下去,手指頭都要爛掉了。這還不夠孝順嗎?我娘還嫌我幹活幹得慢,她做得快她自己怎麽不去做?還打我,我現在全身都是傷痕。這妥妥的家暴!”

小姐妹們不以為然:“誰不是這樣過來的?下次你娘再打你,你躲開些就成了。”

一點反抗的意識都沒有,真是沒救了。

她不喜歡這些小姐妹,小姐妹們也發現她現在變了,以前挺膽小怕事的一個人,現在跟個刺頭似的,慢慢的也不找她玩了。

這下子連吐嘈的對象都沒有了,傅思年真是欲哭無淚。

她小的時候,是留守兒童,爸媽把她和弟弟往奶奶家門口一丟,跑深地打工去了,好在每個月都會寄生活費回來。但是奶奶死摳,明明吃得起肉,卻還是頓頓給她姐弟兩青水煮白菜。

記得有一次,她大半年沒吃過一次肉,那天剛好在鄰居玩伴家。玩伴家吃完了飯,菜碗裏剩下肥肉沒人吃。

當時她看得口水都快流了,不好意思地問小玩伴:“那肥肉怎麽不吃啊。”

小玩伴跟看個傻子似地看著她:“誰家會吃肥肉啊,這是留下來餵雞的。”

她整個震驚了。自己大半年沒吃過肉,玩伴家竟然富得拿肉餵雞?

她吞吞口水,幾次想要開口央求玩伴:“那些肥肉能不能給我啊,我都好久沒吃過肉了。”但最終還是怕人笑話沒問出口。

其實她父母每月都有寄生活費回老家,奶奶手裏有錢經常買回來一些豬頭肉自己做著吃,卻騙她和弟弟說這是老人才能吃的藥。她那時候多單純啊,竟也信以為真。甚至好長一段時間都誤以為豬頭肉是藥材。

從前她覺得,奶奶是全世界最壞的人了。

但是自打穿越過來後,在葉大石夏春花這對極品夫婦的襯托之下,她奶奶反成了活菩薩了。原身的父母給原身吃的是滲了大半碗水的稀粥,米粒都沒幾顆。可她奶奶呢,雖然頓頓青水煮白菜吧,但是米飯管飽啊!

唉,說起來都是淚。

她好想再穿回現代啊。在現代時也就跟著奶奶的那幾年過得苦些,後來回到父母身邊後,他們為了補償她和她弟,那叫一個有求必應。要什麽買什麽,想學什麽就給報班。一路順風順水地考進大學,好不容易畢業了,就要開始她精彩而輝煌的一生了,結果睡了一覺,就稀裏糊塗魂穿到這破地方。

整天受人虐待!

這種日子,她真是過夠了!

她現在已經墮落到,連半碗糠咽菜都覺得是珍饈美味,只要能填飽肚皮。可是就是這半碗糠咽菜,都被原身那個皮實的三哥哥搶走了。

“娘,你看三哥,他搶走了我的飯!”她人小力氣小搶不回來,只能選擇跟原身親娘告狀。

夏春花不耐煩地白了她一眼:“誰叫你不吃快點!真是沒用的賤蹄子!”

聽聽,這是當娘說的話麽?張口賤蹄子閉口賤蹄子。原身再不好,還不是從她肚皮子裏生出來的麽?

傅思年也不知是氣的還是餓的,直接暈過去了。

迷迷糊糊間,聽到夏春花在屋外說:“文婆婆,我可聽說了,賣到青樓妓院跟賣到普通人家當丫鬟,這價錢是不一樣的。”

她一下子就驚醒了,夏春花這毒婦莫不是要賣了她?

那叫文婆婆的老婦人道:“你這當娘的也太狠心了。就算家裏過不下去要賣兒賣女,也該給她尋個好去處。怎麽凈琢磨著將自己的親女賣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?”

夏春花不高興了:“我怎麽狠心了?我還不是為了那丫頭片子好。賣到普通人家裏,還不是為奴為婢,被人朝打暮罵?可是到了青樓妓院,那就是吃香喝辣享福了。”

這叫什麽話啊。

屋裏傅思年氣得肝疼。就是文婆婆也被她這一番言論氣笑了:“這竟是古今奇聞,賣到青樓妓院倒成了享福的了?”

夏春花臉皮厚得緊,根本不在意文婆婆的冷嘲熱諷,執意要賣,而且還要賣個好價錢。

文婆婆拿出賣身契:“你可想好了,按了手印,她往後就不是你女兒了。”

夏春花跟沒聽見似的,忙不疊地按了手印,接過銀子。回身進屋就拍醒躺在床上裝睡的傅思年:“四丫頭,娘給你尋了個好去處,還不快起來?”

這還是夏春花第一次跟傅思年這麽和風細雨地說話,但傅思年心裏惡心得想吐。

這個破世道,父母確實有著處置子女的絕對權威。就算她跑出去鬧,夏春花不過是被村人說嘴幾句,這結果顯然於厚臉皮的夏春花而言不痛不癢的。但她被賣卻依舊是板上釘釘的事實。

罷了,原身父母如此無知又無德,這個家也待不得了。青樓妓院就青樓妓院吧,大不了她找機會逃跑就是了,這還難得倒她?

傅思年冷著臉跟著文婆婆離開了。

這夏春花也是夠不要臉的,還好意思追過來提要求:“四丫頭,往後你要當上什麽名妓花魁,可別忘了提攜你幾個兄弟啊。”

把傅思年恨得牙齒都快咬碎了。

傅思年每日只能吃一頓飯,昨日那頓還被原身三哥搶走了,算起來她已有兩日一粒米未進肚了。到了文婆婆家,她已經餓得前胸貼肚皮,站都快站不穩了。

文婆婆嘆了嘆氣,走進廚房給她端了一碗冷飯,卻忘記將筷子也一並拿來了。

傅思年哪裏等得了,她抱著碗,甚至顧不得手臟,抓起碗裏的米飯就往嘴裏塞。什麽用餐的禮儀及做人的體面,完全拋之腦後了。

她只想填飽肚子,只想活下去。

……然後等待時機穿越回現代。

她魂穿過來,她爸媽指不定怎麽傷心呢。

只有活著,才有回到現代的機會,其他的都不重要。

文婆婆拿了筷子出來,就看到傅思年坐在臺階上舔著手指上的米粒,飯碗早已是幹幹凈凈的了。

她有點傻眼,這是餓死鬼投胎麽。就這麽一個轉身的功夫,竟然把滿滿當當的一碗米飯給吃光了!

沒等她感慨,就聽到外頭大門上傳來敲門聲。

“誰啊?”她過去開門一看,原來是張紫英,身後還跟著個哭喪著臉的小姑娘。

張紫英是縣裏富戶傅正年家的管家媽媽,近兩個月,頻頻光顧她的生意,都在她手裏采買了好幾個女孩了,但最後卻都一一退回來。見此情形,文婆婆哪裏會不明白?

“張大姐,怎麽,你對小玉這丫頭還是不滿意?”

張紫英搖搖頭:“這丫頭,膽子太小,又不夠機靈。我家小姐不太滿意。”

文婆婆心裏有氣:“你家小姐還不滿十歲吧,要我說,她那麽一個小小人兒,哪來那麽大的脾氣?”

說起來,這傅家姑娘也是個可憐人。她爹去京城謀前程了,這一去就是五六年。可憐這傅夫人一個女人掌家,前年又得了急病去了,這一家只留下傅姑娘這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撐著。偏偏傅家姑娘自小便體弱多病,整天吃著名貴的藥材吊著命。

不是文婆婆說話刻薄,依她心裏的蠢念頭,這傅家姑娘也是個短命鬼。

“要我說,張大姐你也勸著傅姑娘多寬寬心,這人吶心一寬說不定病癥便好了。再者說,不到兩個月就換了五六個丫頭了,傳出去只會讓人家嚼舌根說傅姑娘嬌橫跋扈,姑娘家家的名聲不好聽,將來說親事也難。張大姐,你說是這個理兒不?”

張紫英苦著張臉:“我家姑娘那脾氣,也不是我能勸得動的。”不過她也不想說主家壞話,提了一嘴就略過了,方要轉移話題,忽見從文婆婆背後探出顆小腦袋,黝黑瘦削的臉上一雙杏眼正睜得溜圓打量著她,目光中滿是好奇。

她心中忽地一震,這小丫頭除了黑點,竟長得跟她家小姐有四五分相似,尤其是那雙杏眼,特別像。

頓時一陣狂喜湧上心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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